那可是个英雄辈出的乱世年代,阿毛在农场西头的那个土岗子上已整整睡了有三十八个春夏秋冬了。记得一直到前年,他才朦胧中觉得有人叩响了这与世相隔的地穴之门,近在咫尺还是无缘相见那!战友们,我不值得你们千里迢迢的来看我啊!
战友们都记得,这阿毛一米七八的个头,人长得腰圆膀粗的,满脸的肥肉双下巴,笑起来活像个泥菩萨,人缘极好。虽然来之于上海,性格中丝毫不缺东北人的豪爽劲,当时在东北吉林农场可是赫赫有名的上海七虎之一啊!那时农场里各地知青武斗盛行,这阿毛只要两手叉腰往前一站,就像个大铁塔似的,这阵势定能唬住来者,他可是上海男女知青真正的精神支柱啊!那时农场里各地知青,小团体帮派气息特浓,常因一些小事而引起群欧事件,阿毛总在其中冲锋陷阵、他和他的那帮弟兄真是出尽了风头,亮足了虎威。
到农场没二年,这阿毛就被场部领导抽调去学习开大卡车去了,那时开大卡车那可是一桩很牛的差使,学点枝术阿毛当然高兴,那帮铁哥们可就不乐意了,咋劝阻都没奏效,只得好酒好菜的相送,他的那位相好也哭了老半天,就好像头顶的房梁要塌了似的。后来才知道是场领导有意而为,自他走后连队里确实安稳了不少。等于是赶走了一只猛虎,掐灭了一颗帮派斗争的火束。
没半年这阿毛就把这卡车开顺溜了,还和那个北京知青师傅拜上了把子,称兄道弟的像一家子,别的学员怪师傅偏心那倒一点不假,那大卡车倒成了阿毛的私家车,想起要会会相好了一杵遛的开车就到,弟兄们要办点啥事招手即来,要轮到别人想这么干,说啥也不成!
这卡车还没玩转一年,这阿毛就出事了。那天是去其它分场仓库运粮,刚开上那条碎碴子铺就的柏油大道,就见前边远处有一辆被称之为"小铁牛"的东方红28,就是那种前轮带二个小轱辘后轮带二个大轱辘的那种,后面钩挂着只有二个轮子的平板车厢。只见车厢上有不少人,有站着的有蹲下的。这阿毛车开到后面,总不见边上无空档穿过,只得急摁喇叭,前车应该知道啊,这么近的距离从反光镜里也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啊,哪想到阿毛把车开向左边,前车也偏向左边,开向右边又偏向右边。阿毛这才明白前车是有意逗他玩,再从车玻璃往前看着前车厢的那帮人,指手划脚的嘻笑着,不禁怒从心头冲出: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不该这样啊!这大道也确实窄,两边挖的道沟,沟边种的梧桐树,跟在车后左冲右突的怎么也过不去,这下阿毛的火爆脾气真给修理的够呛!只得慢慢的往左边把着方向盘小心的紧跟着。约摸有十来分钟光阴、车也跟了好长一段路程,前车见玩够了才稍稍往右边偏让了一下,阿毛见此稳稳的把握住方向盘从左边窜了过去,经过前车驾驶室时,从余光中见那驾驶员很眼熟,还脸带不怀好意的嘲笑着。这阿毛从未受此窝塞气,决定报复。遂即加大油门向前开去,开到前面的T形路口倒转车头,然后加大油门,紧握方向盘对准远处开来的东方红28冲去,待开到跟前,才看清那张惊恐的熟悉的脸、他感到一阵复仇的快意。
真的,他着魔了,魔鬼附身了,血流满地,鬼哭狼嚎。
注:素材来之于七虎之一的我的同学
评论